几天之前还显得土气的女工穿着统一的工作群，小高跟，肉色丝袜，一个个站在门口，不说话就是一道风景线。

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热闹的开业，整个临安区的街道上都堵满了人，想要过来看看所谓上过报纸的服装店长什么样。

陈俊都被顾南枝邀请过来剪裁，一方面陈俊是她在安庆市能搭得上的领导，另一方面她百货公司挂的是纺，织厂的大名，总要纺织厂的领导过来剪彩。

陈俊讲了话，剪了彩。

台下是里三层外三层过来围观的人，人头攒动，乌央乌央的，一眼望不到边。

顾南枝脸上始终带着笑，对着张田几个人使了个眼神。

人越多越要注意，小心发生踩踏事件，防止有三只手浑水摸鱼偷东西。

张田点头，“大妹子放心吧，那些小子我训练过了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
顾南枝“嗯”了一声，“咱们西山村的人应该也过来了，找人去接一下，让他们先看住仓库，没有我写的条子，谁也不能从仓库里面拿东西。”。

“成。”

张田一口答应下来。

顾南枝之前和刘贵联系了，在顾南枝给的名单上挑挑拣拣，最后选了十个人。

三个妇女当保洁，三个妇女在蛋糕店打下手，还有两个伶俐的小姑娘帮忙卖蛋糕，两个高壮的汉子过去当守夜的更夫。

如果不是刘贵公社有事走不开，也想过来给顾南枝撑场子。

一天之前顾南枝就联系了车过来接他们，一行人高高兴兴穿上最好的衣服，向村口走去。

还有不少跟上来凑热闹的，家人送行的。

路过顾家的时候，还有人大声。

“哎呀，咱们南枝真是出息了，听说在市里开了一家大门店，还专门找咱们村的人过去帮忙，我儿子帮忙去看仓库，一个月二十块钱呢！”

“就是，就连我这个老婆子去打扫卫生，一个月都有十二块钱，包吃包住。”

“那可是市里啊，说出去多有面子。”

一行人喜滋滋的上了车，村长家媳妇，孙婶子，之前顾南枝接触过的靠谱认干的一些人都被她聘来干活。

知根知底。

看着十来个人上了车，有好事的还跑到顾家，酸生酸气。

“顾家老太太，你们南枝可算是出息了，听说现在自己当老板，她怎么没把你接去享福，还让人留农村土里刨食吃啊？”

顾老太太气得大口喘气。

“我才不愿意跟那个讨吃鬼的走的那么近，她就是天降灾星，谁靠近她谁倒霉！”

周围人没将她的酸言酸语放在心上，哄笑了一声，继续热热闹闹的向村口走。

顾老太伸出脑袋看他们的背影，向着地面啐了一口。

“我呸，墙头草的东西，跟着顾南枝也不怕她方死你们！”

原本热闹的顾家现在冷清的很，她颤颤巍巍走进屋里，一巴掌拍在顾大山的后背上。

“看你养的好闺女，自己发达了，就不管我们了，不行，不能让她那么逍遥，她都开百货公司，凭什么不管家里，我可怜的二山三山啊，还有我的宝贝进孙孙哟~~~他们还在外面吃苦哟~~~都是他们姑姑心狠，发达了不管他们哟~~~”

顾老太抹了一把眼泪，高声。

“你个懒汉，赶紧起来跟着他们去安庆市！”

顾大山缓缓抬起头，三四十岁的汉子正是最壮实的时候，此时顾大山脸色惨白，身形佝偻，整个人都摇摇欲坠，好像命不久矣的模样。

“妈，我难受，你让我躺一会儿吧。”

“躺？”

顾老太眼睛几乎快要瞪出眼眶，仿佛顾大山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。

“你躺着我吃什么？你两个弟弟的外债咋办？你要是没力气拾掇地，就再去卖血，买一次能好几十呢，多买几十次，你两个弟弟的欠债就能还上了。”

顾大山的心彻底冷了下来。

他妈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，满口都是二山三山。

他卖过好几次血，觉得身体都要被掏空，得到的钱不是给他那个姘头了，就是被顾老太邮走给外地的两个弟弟了。

他一分钱没得到，还整日病病歪歪，没有力气，只能瘫倒在炕上，浑身无力，发着低烧，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。

在顾老太骂骂咧咧的声音中，顾大山迷迷糊糊睡过去，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一个意气风发的自己。

……

安庆市。

爱美丽服装店前围着一堆人，他们主要是来看热闹的。

就算不买东西，看看扭秧歌，看看二人转也挺有意思，热闹的就和庙会似的。

“你进去瞧瞧不，我看前面进店还要排队，已经快要排到舒安区了。”

“我才不去呢，里面衣服能有多好看，还能有国营的百货公司衣服好？”

“这里原先就是一个破仓库，有什么好看的？”

“走吧走吧，我亲戚在前面排着，给咱们占了个位置，去看看吧。”

一开始他们觉得都是噱头，当走进店铺的时候，他们就被里面富丽堂皇的样子吓住了。

亮闪闪的水晶灯，能反光的白色地砖，那沙发，就算是领导家里也没见过啊！

不敢想象，这里面的衣服要多少钱。

在他们犹豫的时候，培训好的售货员上前，四十五度鞠躬，嘴角带着笑容。

“您好，需要我为您介绍吗？阿秀很高兴为您服务。”

一个女人被吓了一跳，以往去国有的百货公司时候哪有这种待遇，售货员都是斜眼看人，一副爱买不买的态度，这家百货公司态度简直好的有些吓人。

这家是不是一个黑店啊！

女人有些害怕，刚要摆手说自己不买了，阿秀语气依旧柔和。

“今天外面有些冷，咱们在屋里暖暖身子，随便看看，买不买随您的心意，咱们就当逛公园了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阿秀轻笑，“前面拐弯就是派出所，要是我骗您您就去举报我，再说了，您和朋友三四个人一起逛街，还能怕我一个人打劫你们。”

女人脸上也露出笑意，挽着工友的胳膊走进服装店。

另外一个女售货员站在门口高声。

“今天开业，爱美丽服装店回馈新老顾客，但凡在本店消费满三十元，可凭借票据到隔壁领取小蛋糕一枚，蛋糕底托下面有中奖信息，最高等奖是现金500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