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再入宫门
清晨,楼明傲被噩梦惊醒后再难入眠,身旁司徒远沉眠不动。通常不到时辰,他决不会睁眼,哪怕意识里已清醒,仍然要阖眼浅眠,这是他的习性,楼明傲毫不惊讶。翻了个身子覆在司徒远胸前,手指点在肩头的伤疤上,依然是冰冷的触感。

其实到现在她也不清楚司徒远对这个伤疤的情绪,她看不出他的喜怒,看不出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对楼明傲的情感,是什么女人,能在出手伤了自己后还能不遗余力的救她,甚至要冒着风险宁肯用还魂丹也要保住她的肉体不灭,可是他似乎又不在意这具肉身里的灵魂到底是谁?!

自嘲的笑了笑,正欲收手。司徒远猛然张了眼,带着余温的手微微用力握上楼明傲的。

“为何不睡?!”这一次竟是他主动出声。

“死后即长眠,生时何必多睡!”

司徒远面无表情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身侧:“你又无聊了。”

“相公真了解我啊。”

“你要彦慕做司徒一的师傅?!”

“哦。”楼明傲下意识拉了被子,“相公,我困了呢。”

这一回反倒司徒远不困了,他坐起了半个身子,楼明傲做好了准备听一番“训斥”,蒙着被子直到呼吸不畅了,还没有等到司徒远一个字。

轻轻拉下被子,露出半个眼睛,看着坐起的司徒远正注视着自己,像沉思,亦像神游远处。

“你很怕我?!”司徒远还是出了声,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能从这女人骨子深处看出小心翼翼,“彦慕的确有才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的儿子我会教,还有……”

对于司徒远的欲言又止,楼明傲还不知道如何应对,只瞪大了一双眼睛。

“不要为我生孩子。”

半晌,楼明傲回过神来,方言:“为什么?”

“没这个需要。”

即便楼明傲内心从未有过给这个男人生孩子的念想,但还是忍不住一惊。在她眼里,一个担负香火传递重任的男人,说出不需要孩子这般话着实无法令人理解。

楼明傲特意起了大早,在午膳的时候把司徒远的意思传达了。司徒一从饭碗中露出半张脸,满是凄惨:“意思是说,我不能做彦大帅的徒弟。”

楼明傲轻扣了茶碗,觉得自己还没吃饱,看着司徒一碗里最后一个奶香点心,咽了口水道:“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。只是要背着你父亲。你也知道,我是说到做到的人,我答应你的,十个司徒远都阻挡不了。但我们还是要约法三章。”

听到有希望,司徒一完全把碗放在桌上,眼神只盯着楼明傲,于是给了某些人从他碗里抢过奶香点心的机会。楼明傲边塞进嘴边道:“首先,你得在司徒远面前装样,装样你会吧,就是天天吃喝玩乐不思上进,让他以为你无心向学,自然不会过问你的学业。再次,我可以领你去大帅府上课,但必须按时下课,初八十八休课,因为那几天你娘我有也有‘课’。再来……最后一条想到了再说,先空着。”

... -->>司徒一也觉得这不难,满口应了,随即故做一脸沉稳道:“还真是麻烦啊,你要是嫁了他,一切可都容易多了。”

话音未落,楼明傲一筷子戳上去:“没出息!快吃,吃完陪我寺庙念经去。”

璃儿适时宜的走上来,轻言:“宫里静妃传来旨意。”

“压根就没有那么一号人。”她亲封的那些玉牒中并没有静妃的名位,下意识回了一句,方怔住,自言自语道:“难不成是霍静?!”

霍静请楼明傲携司徒墨入宫,看似合理,又不合理。母亲想念儿子,人之常情。只是有千万个方式领司徒墨去见她。却单单选了她楼明傲出面。

楼明傲抬眼看了眼门外红顶的轿子,眼神中多了丝情绪。天知道,她又多不想见那女人,那个梦魇般的宫城,本是再不愿踏足之地!

这一次还能怎般逃?!再跳池塘,经过上一次的事件,池塘的水都已经抽走了。想来实在头痛,求救的看向璃儿,璃儿嘴一撇道:“有令,不得延误,即时入京。”

一路上,梳妆打扮,随行的嬷嬷在耳边不停重复着宫中的礼数纲领,好几次楼明傲都有心打断她们,那些纲领还是从前自己制定的。马车一路上颠簸,几个时辰的功夫入京都,京都的宽敞大道,只让人赏心悦目,就连颠簸也少了,一路上行的平稳。司徒墨披着小棉袄睡了一道,马车入了外宫时,楼明傲才叫醒了他,狭小的空间内,两个嬷嬷又开始有条不紊的“收拾”他。

司徒墨掀开帘子,看着外面的守宫侍卫,忙道:“为什么这么多父亲?!”在他眼里,但凡面无表情,冰冷如铁的男人都是父亲。

楼明傲不知道该作何解释,由着他数车外一共经过多少“父亲”。一路上在外宫、中宫几乎畅通无阻。到了西宫门口,终于看见朱红金漆,和抬头望不见天的高高宫墙。自己太清楚这个地方,她知道,西宫门口,这座门内,除了皇族和侍卫太监,再不允许其他男人进入,那是三千佳丽后宫妃嫔的深宫禁院,父亲说过,除非能够登上后座搬入东宫,否则即是一辈子关在眼前的高高的宫墙之下不得喘息。

楼明傲抱着司徒墨下了车,站在西宫墙外小愣了一下。只听身后一声“落轿”忙随着转过身去,两顶轿子落在身后不远处,一顶红,一顶兰。

红色的轿子在雾气中格外出众,是金色顶子红绸装饰,上面应该用金丝镶着一种奇特的飞鸟,不是凤凰却又极似凤凰。他说过,它长着杜鹃的眼睛,凤凰的身子,孔雀的尾巴,蓝色的嘴。他说它有一个名字叫“鸢”,他说那是汴梁的风俗,女孩子出嫁,轿子上的红绸定会绣上这种东西。他的母亲是汴梁人,他对那里的风俗一直尊崇。

“倘若你喜欢,嫁来时,我命人给你们送去这样的红绸盖在喜轿子上。”

犹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声音轻柔,却绯红了半张脸,那个时候,她还在调侃,脸红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。“司徒夫人,宫门开了。”嬷嬷轻声唤回了出神发愣的楼明傲。

楼明傲摇着头轻笑了笑:“又有女人要送入宫了。”

身后的那道宫门,重重的关上了,突然觉得心底一空,似乎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了声音,只剩关门时厚重的“咚”的一声。(未完待续) 展开全部内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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