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.行军潮汕路上

8月3日,根据中共中央的预定计划,起义先头部队立即南下,准备占领广东,取得海口,以求得国际援助,重建广东革命根据地,再举行第三次北伐。

参加起义的部队约3万人,整编为3个军:第9军副军长朱德,第11军军长叶挺,第20军军长贺龙。还有若干警卫部队,蔡廷锴师也从九江赶了过来。

蔡廷锴手下有位参谋参加过庐山会议,中午请语罕单独吃饭。他在馆子里说:“老蔡靠不住,他在庐山会议时说了一些话,简直坏透了。现在对你们又是另一番话。你得告诉希夷(叶挺)和恩来,要防着他。”【注释1】语罕立即把这个参谋的话告诉周恩来和叶挺。

8月5日,语罕他们从南昌开拔,军队分为三路:叶挺任中路,贺龙任右翼,蔡廷锴任左翼。一位黄埔第3期学生当了团长,知道语罕走路不便,把他缴来的马送了语罕一匹,并拨了一名马夫照料语罕。

“八一以后,革命委员会任命我为秘书厅的秘书,我跟着走了几天,摸不着头脑,经理无人,饭吃不到嘴,我觉得没有用处,遂请于革命委员会,许可我到十一军去。”【注释2】

语罕随着叶挺的军部一起走,又有马骑,又有马夫,还备了一个勤务兵。

军中谭平山、林伯渠、方维夏、徐特立、高语罕、廖乾吾、姜济寰和彭泽民八人年岁较大,人们称为“八仙”。

8月的天空,连一片云彩也没有,部队每天七八十华里行程,真是又热又累。在第一天行军中,77团就中暑死了十几个同志。战士每人背了两支步枪、两百多发子弹,加上背包、军毯、水壶、饭匣、洋镐、铁铲,有60斤重。另外,每班还抬一个大帐篷,每人还要照管一个挑着枪支的民夫。

行军不到一日,叶挺便得到情报,蔡廷锴把他的一个师带跑了,贺龙一个营的炮兵也开小差走了。沿途群众对过境大军不明真相,害怕拉夫。再加上国民党的反动宣传,说起义军实行公妻共产,沿途农民闻风而逃。宜黄县城原有2万人口,等军队到时,全城仅留有48个60岁左右的老人。【注释3】

行军最苦的有三件事:几万人的队伍每晚安营扎寨实在伤脑筋;饮水非常困难;中国农村没有厕所,官兵遍地大小便。

“食物与饮料全买不到,甚至终日难得一粥。渴则饮田沟污水,以故兵士病死极多,沿途倒毙者络绎不绝。宣传工作极坏,兵士全不明此次暴动的意义,因此军心大为动摇,逃走极多,仅行军三日,实力损失已在三分之一以上。遗弃子弹将近半数,迫击炮完全丢尽,大炮亦丢了几尊,逃跑及病死的兵士将近四千(二十军最坏,军队纪律亦极坏,放枪拉夫等事随时都有)。”【注释4】

语罕一路上生病,叶挺军部伙食又极差,后来语罕就转到贺龙20军军部里去了。他申请到20军,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愿同郭沫若在一起。他俩是在武汉认识的,但是关系却在见面以前就有了。

原来语罕在黄埔军校任教时,有一天蒋光赤(蒋光慈)来电,称中共中央要语罕向中山大学校长陈公博推荐郭沫若任文学院院长,语罕把这意思用自己的口气向陈公博说,陈公博答应了。

语罕同郭沫若的性行大不相同,因他受过极严肃的母教,又曾受过两年多的军事训练,颇有自制力量。郭沫若则以天才的文人身份,豪情奔放,不能自制,也不屑自制。原来同语罕一起的彭漪兰,现在转同郭沫若在一起行路了。

这是一次长途行军,从南昌出发,经抚州、宜黄、广昌、石城、瑞金、会昌、长汀、上杭、大埔,直到9月23日、24日占领潮州、汕头,整整走了一个多月才停脚,而先头部队则已进入海陆丰地区。

9月30日晨,炮声由远而近,潮州城郊响起激烈枪声,语罕等仓促间奉命撤离。仓库中许多物资、饷银和武器弹药,无法携带,绝大部分被抛弃了。

到了汕头,整日无所事事,语罕觉得自己简直是四边不靠,好像一个浮萍一样,各处飘**,行踪无定,丝毫工作也没有。在离开汕头的这一天,党才下达挂红旗的决定。

周恩来派人找到语罕,说有事商量:“现在有一件事,要请你到香港跑一趟,与张发奎、黄琪翔接洽联络。你马上收拾行李。”

语罕苦笑着说,行李全丢光了,原有法兰绒洋服一套,一直随身携周恩来说:“好罢。你多带几个钱去,在香港随便买一些用罢。”“还有江先生同你一起去。他香港情形很熟悉。”【注释5】

语罕乘坐的船开的时候,岸上已经响起了枪声。潮汕兵败的消息没等语罕的船靠岸,就已经先传到香港了。

【注释1】高语罕:《九死一生记》第31期,载成都《新民报》日刊1945年9月15日第4版“雄辩”专栏。

【注释2】高语罕:《给中共中央的报告》,载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编:《亲历南昌起义》,第82页。

【注释3】粟裕:《南昌起义前后片段》,载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编:《亲历南昌起义》,第127页。

【注释4】李立三:《李立三报告——八一革命之经过与教训》,载《中央通讯》1927年第7期。带,舍不得丢,这时也不知哪里去了。

【注释5】高语罕:《九死一生记》,第47期,载成都《新民报》日刊1945年10月1日第4版“雄辩”专栏。江先生是江董琴,少时家境贫寒,靠自己卖豆腐攒取学费。受孙中山革命思想影响积极从事革命,与于右任、胡汉民、汪精卫、戴季陶、邵力子等结为战友。曾任汉口公安厅厅长,原第四军政治部主任,后与邓演达联手创建中华革命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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